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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院合作 经络层面的疼痛,用直接法还是间接法?| 东垣医案6、7


发布日期:2024-10-28 19:09    点击次数:147

不知一路跟着本号尤其是今年文章读过来的读者,是否会有同感,即中医越后来越缺乏三焦脏腑经络各层面的区别感了。

前段时间有读者问我关于张山雷对钱乙的负面评价的看法。张山雷有本《小儿药证直诀笺正》,我并未读过,短期内也没有阅读的计划。但是这个问题我仍然可以予以大体上的回答。

我通读过张山雷的古今医案平议,对他算是比较了解的。无论是个人的遭遇、性情、品德,还是医理方面的长处短处,基本都心中有数。我曾说过张山雷虽把叶派批得体无完肤,但他自己却也未能在叶派不足之处方面取得切实的超越。

当然这并不是他个人的问题,而是整个中医发展到明末以后的大环境问题。

钱乙的书很薄内容不多,而且根据金元医家的看法,钱乙的书在由阎孝忠进行后续编辑时变动过,并非完整的原貌。

既然钱乙书内容少又一定程度上失真,我又没有读过张山雷对钱乙的那本评论,那为何我会认为我大体上可以给出看法?

就在于钱乙与张山雷相隔八百多年,相当于我们与李东垣的时间差距。你想想看,今人对李东垣的误解到了何种面目全非的地步,大概就能猜想到张山雷对于钱乙的误解或不解的程度。

最要命的就是,由于有清一代对经络概念的模糊,张山雷对于“出入能强烈影响到升降”的医理,与众多清代医家一样颇为模糊。

他治中风排斥古人的续命散,对于徐灵胎维护柴胡为治疟之古法又进行猛烈抨击。仅凭这两点,我就能断言他没法完全踏进明以前医家的认知世界。

因为从许叔微的《本事方》来看,宋代的医家对于经络受邪(出入)而引起三焦气逆(升降),还是非常清晰明确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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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本事方》里有个羚羊角散,治头目晕眩。除了君药羚羊角,扶正的附子甘草,化痰降气的半夏茯神枳壳以外,还同时用上了防风白芷川芎等风药。这是清代诸多医家比如张山雷所理解不了的,气机都已如此升逆上扰了,怎么还能用有升提作用的风药呢?

但你以为古人就不知道气机已升逆了么?

羚羊角散的主治里写的正是:“痰水在于胸膈之上”、“痰水结聚,上冲于头目,令头旋”。实邪阻气,气逆不降,因而挟邪妄行上冲头目,才出现了头目眩晕。

这么基础的病机医理,基本功扎实的古人不可能比后世懵懂。

但问题就在于,到底是什么引起了水液不化形成痰饮?到底是什么导致了升降不利?当下若是要解决升降问题,是不是必须同时解决那个因,才能取得有效且无后患的降行?

许叔微在此方对应的症状里写道,此证是“因体虚风邪乘于阳经,上注于头面,遂入于脑”、“犯大寒使阳气不行”。外寒凝遏,经络气血循行不畅,才导致的水液走不了“阳道”而结聚成痰湿,才引起了升降乖戾。

所以你得行经通络外散风寒,解决出入障碍,才能确保顺利降行。

读明白了这点,那就能理解从东汉末年直至金元的诸多方剂,比如大小续命汤,比如侯氏黑散,比如东垣方。

古人的宝藏,随便一隅随手拿来,便能妙用无穷。贵州王希仲老中医有个有口皆碑的安神助眠方,用的正是自两千年前医家们就普遍使用的出入配合升降法。我以前也提过,凡是见到失眠就只在三焦层面搞升降,甚至纯用脱证法往下硬拽气机,是当今治疗失眠的最大误区。

古人解决升降问题,从来不会只搞升降。

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从哪些人物开始,中医界完全丢失掉经络层面的概念,以及丧失掉通过调整出入来调整升降的认知与手法?呵呵…

假如一路读本号文章至此,且对如今医理的残缺有同样的感受,那么就能明白我为何会盯着金元医家盯着李东垣不放。

也就会明白我为何会弄出一个直接间接法。

因为治疗最重要的前提是,医者要心里非常清楚,这究竟是个什么层面的疾病,而后才能谈得上直接间接。若是连病位都模糊不清,甚至完全错缪,岂不是全程盲目?

写了以上一大段引文,就是为了更进一步地理解李东垣,为何治疗此证会首选通行经络,因为这本就是个经络层面的问题。

【东垣医案6】

这位病人年轻时由于体虚气弱,常自行于气海穴与足三里穴进行艾灸,每次多达五七十壮。壮火食气,又助邪热。到了年老后,病于“热厥头痛”。北方冰天雪地的寒冬时节里,他也要出门吹寒风。吹了寒风,头痛能稍止,一回到屋子里的暖和处,又会再次发作。

如此痛苦了五七年之久。

东垣说这都是“灸之过也”。

李东垣很有意思,虽然他自己没少用灸法,但前后多次批判病人滥用灸法。比如《东垣医案2》导致的中风肢麻言语不清,就是因为病人自行滥用灸法,被东垣给数落了一番。

看来任何“术”的正确使用的前提,都是“理”的正确。

若是熟读清以后医案的读者来读本案,首先能看到的就是热象。少数有气机概念的读者,还能看到气机升逆之象。没错,两者都存在。

但这本质上仍然是个经络层面的疾病。

不通则痛。经络气血循行不畅,或同时有痰湿瘀火阻滞经络,遂导致出现头痛。

因而,通行经络气血,是为直接法;同时,考虑到气机分布之升逆,以及郁火之甚,使用纵向药或间接法来进行平衡。关于这里的“平衡”,本篇不再赘述,请参《半夏白术天麻汤》、《凡治郁热先考虑能否走表》、《李东垣被误解的升》等篇。

此证的直接法,李东垣用的是:

荆芥穗二分、川芎二分、蔓荆子三分、苍术三分、藁本五分、升麻七分、防风七分、羌活三钱、柴胡五钱、细辛少许、红花少许。(分作二服)

以上全部入经络,有的偏行气,有的偏行血,有的散热,有的散湿,有的化瘀…

你要叫张山雷来看,他估计要跳脚了~

还记得东垣说的么,若是痰多减风药加半夏。从病人的症状表现,结合东垣的大队横向药来看,这位病人的三焦并没有明显的实邪阻气。

也就是说,本案病人的气机升逆,并非是因为有明显的实邪阻气,导致的气难降行,而主要是因为出入不畅导致郁火难散,火升而气所致。

但如同《东垣医案1汗出恶寒》,尽管没有明显实邪,但东垣怎么可能看不到郁热之甚以及随之而来的升逆?

所以他用了纵法间接法来作平衡:

酒黄连五分、生地黄五分、生甘草五分、酒黄柏一钱五分、酒黄芩一钱五分、酒知母一钱五分。(分作二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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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于本证之因在于出入,又三焦没有明显实邪阻气,因而本方总体而言,横法大于纵法。

回过头去看韩飞霞治他的长兄,能理解我当时所说的吧,飞霞的医理基本功仍然是处于头部数据的。

尽管病人气机升逆,但飞霞判定病势在经络层面,且又无明显三焦实邪症状,因而使用表散药,直至经络气血通畅。出入畅则升降复,随着郁热以疹子形式透发,病人双脚即可回复到地面。

只不过东垣会处理得更为周到些。(可参《韩飞霞案,李东垣会如何处理》篇)

再回到本案,东垣此方的服用法为“食后”,可见他就是要取得头面的宣散之效。

在《东垣医案4崩漏案》篇提到过,以风药为主的方剂,东垣只用一两服而已。取效后,就转用以扶正为主稍加引经的格式了。

上方服用之后,东垣改用“补气汤”(罗天益也真是取名取到心累~)善后而愈。黄芪当归身炙甘草为君,柴胡二分升麻三分为引,红花少许。

从这善后方来看,前面的主治方疗效非常成功。经络得畅,郁火得散,气机得平。否则不至于这里既没有纵向平衡,亦丝毫不用凉性之药了。

写到这里也只介绍了一则医案,那么另外一则呢?

在《变态级别的周全》篇里,李东垣提到了泄剂也能因解决气血之闭,使得经络气血循行恢复通畅而止痛。

因而本篇的第二则医案就是用通下的间接法。

这则医案其实在之前写《神圣复习气汤的气机问题》的引文中提到过。

【东垣医案7】

病人牙齿疼痛不可忍受,必须骑马外行,一路口吸凉风,才能得痛稍止,一回到家里,就又开始痛了。

与上案看似一模一样,病位也在头面经络,也喜吹寒风。得寒风才能痛止,环境稍暖则复痛。

是不是也用上方呢?非也~

病家觉得此证蹊跷,出门痛止,回家痛发,岂不是家里有邪祟?于是请来巫师做法,却并没能成功“驱邪”,只好把李东垣给请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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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垣诊察后说说此证是“膏粱之味助(阳明)湿热”,手足阳明经又上贯于齿所致。

瞧瞧~

“使经络流通,脏腑中去其壅滞”,虽是东垣写在疮疡痈疽一门引文中的总治则,实际上是他治疗所有病位在经络层面的疾病的总治则。

本案东垣看到的正是,脏腑中的壅滞导致的,经络不得流通。

东垣说你今后无须骑马止痛啦~先予以了外擦粉末,紧接着“以调胃承气汤去芒硝加黄连,以治其本”。脏腑湿热壅滞,导致气挟湿热妄行于经络,因而去其脏腑壅滞,是为“治本”。

病人服用此汤后,通下两三次,牙痛就此彻底痊愈,“不复作”。

确实如东垣所料,没必要再出门骑马止痛了~

话说,此案虽是通过经络层面的间接法取效,但东垣仍然同时使用了经络层面的直接法,只不过改成了涂抹的外治法。

虽是外擦粉末,却居然仍是个扶正+纵横法,真是服了李东垣~

以羊胫骨灰扶正,薄荷荆芥穗升麻麝香为横法,黄连胡桐泪为纵法。总体横法大于纵法,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,本案也还是同时沿用了上案之法。

东垣,乃猛人也~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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